超级斩 二次元风格与核嗓给人惊喜也引发争议

乐队成员(从左至右):贝斯元帅、主唱酸、吉他文件夹。超级斩供图

 

标志性的乐队手势

 

  在超级斩身上看不到中国摇滚乐的常规叙事,清苦生活和无人问津只被他们看作游戏的关卡,一次次练习终会成功通过,在现实面前,他们从来没有悲壮的理想主义抒情,反倒在野蛮生长的同时,始终保持着圈地自萌的快乐和自由。就像他们的现场演出,热情和投入都格外简单纯粹,有一种天然的感染力,连愤怒都显得干干净净。

  少年与热血

  《乐队的夏天》(以下简称《乐夏》)名单上的乐队,超级斩很多人都不熟悉,同样,很多人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。超级斩定义自己的音乐为宅核或者二次元核,是以动漫、热血和梦想为主题的重型音乐。乐队成立了四年半,其中用了三年时间让别人接受他们的风格。文件夹回忆,刚开始的时候,喜欢二次元的人嫌他们的音乐太重,喜欢重型音乐的人又觉得他们不伦不类。即使乐队诞生在被称作“核都”(核音乐)的广州,他们也是相对异类的存在。

  气势是超级斩的关键词。成立乐队之前,文件夹向主唱酸和贝斯手元帅推荐了日本动画《天元突破》,动画讲述被困于地表之下的人类,渐渐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,几个少年不甘于现状,总想去看看地上的世界,少年们偶然得到了一部机器人,机器人的燃料源自驾驶者的气势,气势越大,机器人的能力越强。几个人看完动画,都喜欢动画里的中二和热血,那是可以打动他们的故事。后来,文件夹提出做乐队的想法,大家一拍即合。动画里依靠气势从地下走到地上的少年,也成了乐队的精神榜样。

  乐队三个人原是广州工业大学的校友,同属一个音乐社团,文件夹在音乐社团教吉他,酸和元帅都是吉他学员。酸在大学里做过一支朋克乐队,担任主唱和吉他手,只有过一次演出,由于台上过于紧张,效果器没有踩到,成了“车祸现场”,刚好路过的文件夹听到酸的演唱,记住了这个声音,列入了自己的乐队计划。后来超级斩成立,要做需要大量嘶吼的核音乐,还没学会核嗓的酸做了主唱,还不会弹贝斯的元帅做了贝斯手。选择这种音乐风格多少也与动漫有关系,文件夹第一次看动漫《死亡笔记》时,听到极限荷尔蒙乐队演奏的主题曲《What’s up,people?!》,被彻底震撼,“完全颠覆了我对音乐的看法”。这首歌如今仍然会让乐队兴奋,采访时,文件夹哼奏着吉他部分,前奏结束,酸很自然地嘶吼出旋律。

  元帅认为乐队的默契源自信任,这是超级斩走到今天的基础,“我们乐队没有什么分歧,很多事情都是飞快地就做出了决定,可能我们的世界观太相近了,平时也一起追番什么的,所以在各方面都特别默契”。超级斩乐队本来是四人阵容,由于鼓手在国外留学,之前很多演出,还有这一季《乐夏》录制都是邀请客串乐手帮忙,他们没有更换鼓手的想法,乐队会一直给鼓手留着位置,这是动漫教会他们对待友情的态度。

  规则与孤独

  参加《乐夏》多少有幸运的成分,《乐夏》导演之前联系过他们,作为备选,后来乐队参加乐夏巡星比赛,入围了在北京的总决赛,《乐夏》导演看完他们的现场表演后,正式向他们发出了邀请。

  超级斩并不被看好,被很多人认定会“一轮游”。文件夹也分析了乐队在节目里的前景,他们相比成熟乐队没有任何知名度;技术上都是半路出家,没有办法与职业乐手和学院派比;乐队经历也不够丰富,所以话题性同样欠缺,他们可以依靠的,只是对自己音乐的喜爱和信任。主唱酸认真地补充,超级斩往前走的每一步,都是平凡的奇迹,“其实我们代表了很多年轻乐队的现状,如果超级斩可以站上这个舞台,就背负了一种希望。我们想告诉大家,就是这么小这么平凡的乐队,只要做得够好,就有机会登上这个舞台发出光芒,这是我们行动力的来源”。

  标志性的乐队手势,是在录制前一天设计出来的,因为进入乐队等候区时需要介绍自己,乐队觉得虽然自己一无所有,但要表现出年轻的气势。酸记得乐队介绍完自己,打出了乐队手势后,等候区的乐队们安静了几秒钟,随即一片欢呼。超级斩过往的演出现场会有一些应援动作,需要歌迷一起参与。这种现场互动方式盛行于日本,从湘南乃风的旋转毛巾,到babyMetal的卡哇伊体操,在风格型的乐队现场,这种互动的效果会更加强烈。元帅说,乐队最近一次livehouse专场来了三百多人,有三分之二可以跟上他们的动作。这些大多是被乐队称为初代目的乐迷,文件夹说,最初喜欢超级斩的乐迷,可能更多的是喜欢乐队表现出的气势。像是一种态度,在现实世界面前,执拗地坚持少年般的热血与选择,即使不合时宜,也毫不犹豫。

  节目中,超级斩是首演第二支登场的乐队,闯过初赛,1V1battle赛时,他们被野孩子选中,两队在年龄与风格上都相差悬殊,但更悬殊的是比赛当天的人气。酸预想过如果在舞台上战胜野孩子,自己一定会跳起来拥抱队友,因为“那是野孩子啊”。但现场投票结果出来后,超级斩是输掉的一方,乐队对投票结果没有太多失落,这也是他们曾预想过的情况,甚至接受的理由都一样——那是野孩子啊。但由于野孩子的选歌违反了规则,现场对最终结果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讨论,酸的情绪随即失控了,“我们是一个摇滚乐队,我们不看重规则,更看重音乐,看重他们唱什么,我们接受评分低我们就输了”,文件夹说,“当时评委们给我们的感觉是,他们都很想留住野孩子,我们是一个不被欢迎的人。我作为一个表演者,我想我很难在一个不欢迎我们的地方表演,既然你们需要的不是我们,我们就退出。”

  文件夹说做这个决定只用了几秒钟,酸回忆当时的心情特别复杂,“我对比赛有很多的想象,胜负都可以大方接受,但我面对的是我输了却晋级的事情。我们是一支来自广州的乐队,大家开始都在替野孩子惋惜,我觉得特别孤独”。尽管在众人的坚持挽留下,超级斩继续留在了《乐夏》,但这种情绪在随后很长时间里都在影响着乐队,元帅说,那段时间每次被问到野孩子的名字时就很想哭,想为什么晋级的不是他们。乐队调整心情是要把自己调整到想演的状态,而不是不被需要却必须演。至于为什么现在特别在乎别人的认可,他说希望证明乐队这几年的努力是值得的。

  梦想和坚持

  动漫化的造型,设计过的肢体动作,几乎将超级斩定格在了摇滚乐边缘,他们做的是重型音乐的一种,但外界评价却习惯以他们的外在为标准,似乎重型音乐必须遵循姿态上的原教旨主义,否则便是对摇滚乐的忤逆,因此,音乐上被认可成了他们重要的期待。

  酸的核嗓与二次元少女形象间的反差,带给《乐夏》现场很大的惊喜,表演结束后,另一支重型乐队左右乐队主动向他们表达了喜爱,那是乐队期盼已久的肯定,“他们说听到我们的音乐时就觉得是自己人”。左右是超级斩的启蒙乐队,也是唯一影响过他们的国内乐队。左右乐队去广州演出,文件夹带着吉他社团二十多人一起去看现场,酸说看完演出大家还排队买唱片要签名,“跟小粉丝一样”。左右乐队也把自己在演出的感受分享给超级斩,并邀请他们合作,酸说可以和偶像同台演出,成为朋友,讨论音乐,像愿望被实现一样。某种程度上,来自重型前辈的认可是对超级斩风格的肯定,他们一度被看作ACG乐队,ACG与二次元核有本质的区别,前者多是翻唱,风格相对多元,而超级斩做的是原创,风格明显。二次元是他们的生活,核音乐才是他们的音乐形态,他们希望被大家记住的,是一支靠嘶吼演唱的重型乐队。

  在北京排练的日子,酸的腿受伤了,去医院检查了一次,因为太贵,没有再去复诊。参加节目之前,文件夹从公司离职,酸和元帅办理了停薪留职,乐队没有任何收入来源,靠借贷维持着生活开销。“现在实在是太艰难了,用拆东墙补西墙这种填坑方式,将来恐怕会遇到很大麻烦,我们怕这种情况恶化,但我们现阶段就是想再走下去”。酸说,乐队一直精打细算,没有物质奢望,只是想让生活能过得下去,继续做这个乐队。

  如今,超级斩是舞台上唯一留下的重型乐队,他们希望乐队可以继续战斗下去,留下更多的嘶吼。超级斩的乐队微博在年初时写下对2020年的期望:认真地生活,认真地烦恼,认真地面对挑战,认真地继续梦想着。似乎他们已经认真地做到了。

  采写/记者 汤博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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